作为一个疫苗生产大国，我国疫苗产业坐拥10亿规模的年出口能力，但却因自主创新能力弱、技术水平不高、产品同质化等缺陷，面临着严重的产能过剩问题。目前全国有40家疫苗企业，仅仅是流感疫苗就有15家企业在生产。其中重要原因之一就是细胞株种类匮乏，作为疫苗重要原料之一的细胞株虽然有上千个种类，但我国疫苗生产企业近20年来常用的仅有10种左右。日前，随着一种新的细胞株EB66的引入，这一困境或许有望得到彻底改变。
3月14日，甘肃健顺生物科技有限公司（以下简称“健顺生物”）与法国Valneva公司EB66细胞株项目合作签约仪式在兰州举行。该细胞技术持有者法国Valneva公司，授权健顺生物在中国地区独家代理销售EB66细胞株，而健顺生物则后续为EB66细胞株开发个性化定制配套培养基。
但当谈起这一重大项目是如何顺利促成的，罗顺却告诉本刊记者，这次合作其实是一次无心插柳的意外收获。
1亿欧元保证金吓退合作者
罗顺告诉本刊记者，他与Valneva公司渊源颇深，在美国工作时就有过深度合作的经历，但由于对疫苗行业和市场了解不多，一直未曾涉足这一领域的业务。“直到年5月份前后，Valneva派代表来到中国并且参观了我们公司，才正式提出了合作的想法。但当时的Valneva为这个项目开出了1亿欧元保证金的天价，被我一口拒绝了。”罗顺回忆道。
罗顺介绍，实际上健顺生物的主业务是无血清细胞培养基的生产研发，疫苗企业只占其下游客户的一小部分。“我们是做细胞培养基的，公司也才刚刚发展，哪有精力去做细胞株，我们更希望专注于自己的主业务。”但随着对疫苗行业的逐渐了解，他意识到EB66的引入对中国的疫苗行业意义重大。
据统计，在中国具有一定规模的人用疫苗生产企业有30多家，可以生产预防27种疾病的49种疫苗，年出口能力据估计可达到10亿元，在产能上，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疫苗生产大国，但中国疫苗行业产品同质化问题严重，整体创新和研发能力亟待提升。Valneva公司开发的EB66细胞株是从鸭胚胎干细胞中提取并驯化出来的传代细胞，具有稳定、无菌、易接种并且可以全悬浮、无血清工艺培养、规模化的特性，可广泛用于进行多种病毒接种及联合疫苗的生产。若我国疫苗企业引入EB66细胞株，产品数量和质量都将成倍提高，研发及生产升本也将大大下降。
“比如，目前国内疫苗行业所用细胞株主要是从鸡胚胎提取，但对于针对禽流感的疫苗，鸡作为最常见的家禽本身就是易感体，使用鸡胚胎自然也不安全。而EB66使用的是鸭胚胎，相对来说就会安全很多，避免了外源性的污染。”罗顺说。据其介绍，目前国际上已有多家疫苗企业购买了EB66细胞株的使用权，证明了其价值。
罗顺指出，EB66的引入对于国内疫苗行业不仅将是技术上的一次革命性提升，更能提高其在国际上的竞争力，这是真正有战略性意义的一件事情。“如果中国的疫苗水平能达到国际水准，又同时具有价钱便宜的优势，将大大增加出口。”
“后来到年9-10月，经过慎重考虑，Valneva给出了-万欧元的最低数字，我才觉得这件事情真正是可以谈的。11月初，我去了法国开始正式商谈合作的事。”罗顺说。
外国不看好中国知识产权保护
其实，早在年左右，Valneva就有了进入中国市场的想法，但由于种种顾虑一直未能实现，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担心知识产权能否得到良好保护。
“Valneva在世界许多国家都注册了知识产权，仅在中国，围绕EB66细胞株的知识产权就有7个。”罗顺说。据其介绍，欧美的这些生物医药公司研发一个项目动辄需要几十年，一两代人的共同努力才能换来这样的研究成果，因此Valneva开价1亿欧元的举动也并不难以理解，他们认为这项产品确实有这个价值。
罗顺指出，在知识产权保护方面，外国对中国还是有偏见，并不清楚实际情况。“我跟他们讲过很多次，这方面绝对没问题，中国的知识产权保护环境已经很有进步了，已经到了空前的水平。但是外国人还是不这么看，所以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名誉坏了是很难恢复的。”罗顺感叹道。
为了达到对知识产权的保护，在合同中Valneva还列出了这样的条款，要求健顺生物为EB66合作项目提供担保或保险。“在美国开公司确实会默认购买一项保险，以保证公司的价值，即使公司倒闭，也能拿到保险赔付，资金投入不会完全‘打水漂’，但是中国没有这项业务，我们也没有能力提供对方要求的担保。”罗顺说。在这方面他也一筹莫展，正在与Valneva商谈。
总结此次合作的顺利促成，曾与罗顺合作过的Valneva对其个人的品质和能力的相信，是重要原因之一。但罗顺本人谈及此事却皱起了眉头：“我个人完全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成就，但西方人宁愿相信我个人，也不愿相信这个国家、不相信这个民族。虽然这是对我个人的一种肯定，但作为一个中国人，我还是感到很悲哀。”
罗顺透露，健顺生物正准备积极寻求政府的支持和帮助，为这个项目保驾护航。他还表示，希望通过这次合作提升中国公司的名誉。“许多人一听是国产的，就觉得质量不如美国的公司。我们会慢慢地让其他人知道，我们的产品、我们的技术比美国公司更高。我们把美国最前沿的东西拿到了中国继续研究，而且中国的环境正在逐渐变好，我们能做到今天就是证明。”
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体现EB66的核心价值
其实近几年一直陆续有国内疫苗企业与Valneva公司接洽购买EB66细胞株使用权事宜，但Valneva一直未曾松口。在健顺生物与Valneva洽谈的过程中，罗顺感觉到，有一点核心原则最终促成了双方合作，就是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体现EB66的核心价值。
“这一点虽然很简单，但让我感触最深。”罗顺说，“要想经过重重谈判最终达成合作，双方公司做生意的核心原则必须是一致的。我们做的所有事情就是要体现EB66这项产品的核心价值，这一点在我们的谈判中反复提到。无论双方如何合作，无论我们公司如何与上下游公司合作，都要以保证这一点为先。”
“这是让我们在谈判过程中的很多时候可以尽快达成合作的基础。只有在这个基础上，才能保证我们双方共同的利益。如果这一点得不到保证，我们双方都没有利益可言。”罗顺强调。
这句话甚至被写在了健顺生物与Valneva的合同条款中。罗顺说：“这虽然不是被写在核心位置的条款，但却是一切合作得以达成的重要前提，是我认为的所有商业条款的核心。”
罗顺还透露，下一步健顺生物也将配套开发EB66细胞株的培养基。“用了EB66细胞株就需要购买相应的细胞培养基，而这刚好是我们的主业务。”罗顺笑道，“我们是在-年开发出的的培养基，现在十几年过去了，许多技术都有了提升，我们希望利用这些新技术重新开发当时的培养基，让其能与EB66适用，让EB66细胞株在使用时能有更好的表现。（本刊记者顾彦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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